历史背景
《沙漠教父言行录》 (Apophthegmata Patrum ) 来自最早期的基督教修道传统。公元 4 世纪的埃及、叙利亚与阿拉伯等地,是具有基督教色彩的修道发源地;在这传统中,每一类的修道方式,每一种试验,甚至每一类极端做法,都有人尝试过。当然,修道行动比基督教更早出现的,可是基督教式的修道运动却在这时开花结果,我们更可以说,很多方面后人也无法超越。欧洲西方的修道主义源于东方的传统,而这种被誉为“沙漠智慧”的生活方式,虽然不常被提起,但它却成了很多世纪以来基督教生活的核心源头。
这个运动最大规模的中心是在埃及。到了公元 400 年,埃及已经成为隐士与修士之地。那里有三大类的实验,大概可以按三个不同的地区划分。
下埃及一一隐士生涯。隐士生涯的典范是大师圣安东尼,他是科普特的平信徒( Coptic layman )。安东尼文化不高,是富有地主的儿子。有一天他在教会中听到耶稣的话.“去变卖你所有的,分给穷人,然后来跟从我。
”他认为这是耶稣亲自向他说的命令,于是在约 269年,他就从一般的基督教社群隐退出来,后来就越退越远,直至退到沙漠去独处。 365 年安东尼逝世,享年 105 岁,他至今仍然被誉为“修士之父”。他活着时就有很多弟子,也有很多仿效他的人,我们这本《沙漠教父言行录》可说源自安东尼和这个传统。
上埃及一一修院式的群体修道。在不那么大偏僻的埃及地区,这种与俗世隔离的生活又出现了另一种形式。在提班地区(Thebaid )的达本尼西(Tabennisi ),帕科米乌(Pachomius, 290-347 )创立了一个有组织的修道运动。这不是一些隐士围绕着一位师父居住,而是一个互称兄弟的群体,一起干活、一起祷告。我们这里也录下了这个地区留下的“言行录”,帕科米乌的试验对修道运动的发展有极重要的影响。
尼特利亚(Nitria )与瑟格提斯(Scetis )一一苦修士组合。修道生活在尼罗河三角洲以西的尼特利亚,以及尼特利亚以南四十英里的瑟格提斯产生了另一种变化,这类修道生涯是在某个范围内(称之为lavra 或 skete )的一些修士围着一位师父的斗室居住,成为“阿爸”(abba )的弟子。尼特利亚离亚历山大城较近,因此成为出入瑟格提斯的自然通道,是俗世与沙漠的交叉点,来客如约翰·卡西安(John Cassian )就先在此地接触沙漠的传统。在此也形成了较有文化的希腊式修道运动,成为知识分子的小群体,伊瓦格里乌(Evagrius Ponticus )就是其中一个佼佼者。很多“言行录”的记载都源于此地,与这地区有关的大师很多,如摩西、庞博、亚伯拉罕、西索、约翰·格罗波(John Colobos ),还有两位称为马加略的阿爸。
叙利亚。埃及的修士们有自己独特的气质;他们与所居住的环境作了决定性的隔离,组合成新的团体,最基本的活动就是祷告与劳动的循环。可是,在叙利亚的埃德萨( Edessa )及安提阿( Antioch )一带,尤其在图阿宾(Tur ’ Abin )的山上,苦修运动又有不同的形式。这些叙利亚的修士们都很个人化,他们刻意地苦待自己,甚至到了非人的程度.他们赤身或戴着锁链往来,居无定所,吃的是在树林里寻到的食物。他们选择活在人性的极限上,近乎兽类、天使或魔鬼。其中最典型的代表是 5 世纪的“石柱苦行士”,很长时间住在一根石柱上头。第一个选择这种生活的是坐柱者( Stylites ,来自希腊语 ,即“石柱”)西缅(Symeon ),他在安提阿城外一根五十英尺高的石柱上头住了四十年之久。一些“言行录”也出自这个残酷的来源,如苦行士朱利安·萨巴(Julian Saba ),还有石柱苦行士的记载。传说石柱苦行士西缅曾使一条瞎龙归信,并且医治了它,这不仅表明他可以接近,也表明他愿意将所修得的智慧与人分享。
小亚细亚。在卡帕多西亚地带,出现另一种修道形式,是较为有文化,以崇拜礼仪为主的修道运动,建在城市中心,环绕着教会的活动,主要人物是大师圣巴西尔(St.Basil the Great ,约 330-379 )。他与弟子们通常被称为神学家和作家,不像埃及式的简朴修士。
巴勒斯坦。修道运动在 5 世纪时是以巴勒斯坦为中心的。在犹大地的旷野,尤其在加沙的沙漠地区,出现了埃及传统的属灵大师如:巴萨努费乌(Barsanuphius )、约翰、多罗迪乌( Dorodieus )、犹迪米乌(Euthymius )以及萨巴斯(Sabas )。很多“言行录”来自此处。
4-5 世纪修道运动的尝试产生了很独特的文体,即本书这样的教父言行录 (Apophthegmata Patrum ) ,它比较接近比喻和民间智慧,可是它们的主题和故事却传入了欧洲中古时期以及革命前的俄国。还有另一类称《沙漠教父的生平》(Vitae Patrum ) ,也深具影响力,其中最闻名的作品就是阿塔那修的《圣安东尼传》,但这些作品更为复杂。
我们正是透过《沙漠教父言行录》得以更好地了解修道主义教父所理解的沙漠智慧。这一传统在西方最主要的代表人物是约翰·卡西安。根据一个传统说,卡西安( Cassian ,约 360-435 )生于锡西厄(Scythia )。他年轻时曾经加入在伯利恒的修道院,可是很快就离开,到埃及去学习那里的修道主义,受伊瓦格里乌(Evagrius Ponticus )的影响至深。他后来成为君士坦丁堡教会的执事。在那里时,约翰·克里索斯托(John Chrysostom )差他去罗马会见教皇英诺森一世( Innocent I )。他以后似乎就待在西方,并于 415 年在马赛附近建了两间修道院。在那里完成了《修道制度》( The Institutes )及《谈道集》( The Conferences )。他以讲道的形式,介绍了他从一些出名的长者那里学到的关于沙漠长者的言行。虽然书中结合了他在沙漠中的所见所闻,可是他却用自己的个人风格书写,比起沙漠教父的思维系统得多。这两册书成为西方灵修经典,被著名的《圣本笃会规》 ( The Rule of St. Benedict ) 多处引用,而他的《谈道集》成为本笃会修道院每天晚祷的必读作品之一。
虽然早期沙漠修道运动主要是通过卡西安的著作在西方传开,哲罗姆(Jerome )、鲁菲努(Rufinus )及帕拉迪乌(Palladius )也带了这个传统回去。这些教父很理解沙漠传统,他们常常自己亲身经历沙漠的生活,听到口传的“言行录”,进而将其系统化并加以解释,以他们的理解表达出来。虽然以上这些人的著作有很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卡西安的作品,但缺少沙漠教父们的简朴教导。
因此这本《沙漠教父言行录》就极为珍贵了。其中记载的都是简短的箴言,原先是对着个人,在某一个特殊情境中说的话,以后才记录下来。修士们保存他们师父的话语,或者一些他们难忘的阿爸的话,这些话成为核心,以后渐渐地扩展和重新整理。有一册是按希腊字母次序排列的希腊语版(即本书,Alphabetical Collection ),还有一册也是希腊语结集的匿名版 (Anonymous Collection ) 。在欧洲西方教会最流行的是系统版 (Systematic Collection ) ,将这些言行按主题排列。原著可能是以科普特语( Coptic )或希腊语记录,现存的言行录有不同语文的版本如科普特语、叙利亚语、希腊语、亚美尼亚语;后来加上拉丁语和斯拉夫语等。
这些言行录用简单的词语记载了沙漠的智慧,没有太多构架。它们记录了长年的修道与苦修操练过程中实在的劝勉。也因为这样,有时会有互相矛盾的地方,总是需要根据具体的语境来解读。它们不是什么抽象的话语,可以不加分别地应用,而是在某一种特殊情境中说的话。
《沙漠教父言行录》的教导
沙漠灵修的精要在于它不能教授,只能领悟;它是一套整全的生活方式。它不是什么怪异的教义,也不是能够学习和应用的一套既定苦修程序。这儿提到的“阿爸”不能等同与佛家禅宗的“禅师”。我们这样说是极重要的,主要是沙漠教父没有所谓的祷告之道或者属灵之道。他们没有一套系统的方法,只有一生的劳苦与历经磨炼而试图把身心灵的每一个部分全都转向上帝的过程,这就是他们经常提到的。这也是他们所谓祷告的功夫.祷告不是每天只花几个小时的工夫就算了事,而是不断转向上帝的一生。
阿爸阿伽同说:“祷告是争战到最后一口气的斗争
”,我们还有一则关于阿爸罗得的故事:
阿爸罗得去找阿爸约瑟,对他说:“阿爸,只要我能做一点儿敬拜日课、一点儿禁食功夫、又祷告与默怒,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也尽可能净化自己的思想。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老先生站起来,两手举向天空,十指像十盏火炬,他开口说:“如果你愿意,也能让自己变得全是火焰。“
阿爸庞博临终前说
自从我来到这沙漠之地,在这里盖了个斗室居住,我不曾吃非我干活得来的面包,到现在为止,还没说过一句事后懊悔的话;可我现在要去见上帝了,仍然是一个还没开始真正服侍上帝的人。
对于阿爸阿瑟纽来说,他一生的原则是 “独处、静默、平静。”
属灵师父
像在以上所描述的祷告生涯中,“阿爸”,即属灵师父的角色就极为关键,可以说是“给予生命的”。这位“阿爸”在自己的经历中真正认识上帝,因此就能全心全意地为他的弟子们代求。他能辨识何谓真实的,因此他的话能给予生命。《沙漠教父言行录》关键的话是 “阿爸,请赐一言。”这话在全书中常常出现,这“一言”不是什么神学阐释,也不是“辅导;也不是论证的对话;这话语出自两者的关系,若弟子能听进去就能获得生命。这些“阿爸”们与后来西方发展出来的属灵导师不同,而是在基督里生养儿子的父亲。每个修士只有一位阿爸,可是他不成天与阿爸讨论他的属灵境况。沙漠是缄默寡言之地。有一次,一个修士来找凯撒利亚的巴西尔,对他说 “阿爸,请赐一言。”巴西尔回答说:“你要尽心爱主你的上帝。”这位修士听后马上就离开了。二十年后他又回来,说 “阿爸,我努力遵行你的话;现在请再赐一言。”巴西尔就说:“你要爱人如己。”修士于是就谦顺地回到自己的斗室去,照样遵行教诲。
科普特的修士都是简单的人,在我们这样复杂的社会中很难领会他们这样的关系。阿爸们都不是什么教师或学者。当伊瓦格里乌(Evagrius )初次来到瑟格提斯,与弟兄们讨论一些事件时,犯了试图教训别人的错误;弟兄们让他说完后,其中一位对他说:“阿爸,我们都晓得如果你待在亚历山大城里,必定会成为出色的主教……
”这时伊瓦格里乌才识时务地问了嘴。另一位大师阿瑟纽是君王的导师,他也来到瑟格提斯。他与没受过多少教育的埃及修士们谈论自己时,有人来问他原因,他回答说 “我的确学过拉丁语与希腊语,可我对这些农夫的字母都还不懂呢!
”修士们的关系中,都非常注重口传,使他们防范书卷-一可能矫枉过正,但对我们来说,这却是我们现今失去的,值得重拾的艺术。除了自己本身修院的师徒关系外,还有很多人来找这些阿爸询问获得生命之道。在城镇中谈论神学课题的机会多的是,但他们来到沙漠却是要寻找另类的智慧。这些阿爸们非常聪明,能分辨来者到底是出自好奇,还是出自真诚,他们区分了两类人.那些真诚的“听道”者,被称为“耶路撒冷的访客
”,那些肤浅的好奇者,被称为“巴比伦的访客
”。对待后者,他们只给了一碗汤,就请他们离开。至于前者,则欢迎他们秉烛长谈。
彻底的简朴与合乎情理
沙漠教父们从日常社会中退隐,到沙漠去寻找独处的空间。这可以说是他们的“灵性气质”( spirituality )的第一步,然后他们就谦卑地居住在属灵师父跟前。接下来的日常生活就是祷告了,这就是他们格外简朴的生活-只有以石头砌成的小斗室,以树枝为屋顶、芦苇草织成的床铺、一块羊皮、一盏灯以及能装水或油的壶,这就足够了。食物也减至只是糊口而已,睡眠也不长,他们说:“修士若是战斗者,每晚只需要一小时的睡眠。”太多的财物反而让他们不安.一个弟子在路上看到几粒豆子,就问他的阿爸说:“我能把它们捡起来吗?”老先生诧异地问:“为什么?是你放在那儿的吗?”他说:“不是呀。”“那么为何要捡起来呢?”他们做了很多试验,尤其是禁食的功夫,最后的结果是.“作为一个祷告的人来说,一天只吃一顿就够了。”当一个小修士自夸说自己能禁食比这更长时,他们就尖锐地问他是否将来一辈子都能这样。这样的理念不是非人性,而是超人性的,是天使般的生活;但是这样的生活要从最实际、最合乎常理的角度来理解。矮子约翰有这样的一则故事.他向弟兄宣告说要退到沙漠去过像天使一样的生活。可是经过极度挨饿的几天后,他的弟兄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弟兄问来者是谁,外面的回应是 “约翰。”于是,弟兄回答说.“约翰已经成了天使,不再需要食物和住宿。”但最后弟兄还是再次收留了降卑的约翰,让他去干活。
这是一种不断“努力”的生活,可又不是长久苦干。相传有一天安东尼与弟兄们正在放松散心,一个路过的猎人就来指责他。安东尼对他说 “你张一张弓,把箭射出去。”他照着做了。于是老先生又吩咐说:“再射一箭”,他又照着做了。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猎人说:“我如果大使力张寻,弓会折断的。”于是安东尼对他说 “做修士也是一样。我们若大使力绷紧自己,我们也会崩溃的,有时我们必须放松一下。”有这样一则非常美好的例子,最能表达这样合乎情理的结果,是关于圣尼罗斯(St. Nilus )与妓女帕拉吉娅(Pelagia )的故事:
她赤裸裸地在安提阿城骑马而行,阿爸尼罗斯身边的人连忙遮盖自己的脸,而圣尼罗斯却“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然后转向对众人说 ‘你们不觉得她的美丽的确养眼吗?我告诉你们,她的容貌实在吸引我……
关爱
沙漠修士一生的目标不是苦修,而是上帝本身,而通往上帝的路就是关爱。沙漠中温柔的关爱是他们一切工作的关键,也是他们生活方式的试金石。这是一种全然的关爱。我们这里不提《沙漠教父言行录》,先举《沙漠教父之生平》书中的一则故事:
阿爸亚伯拉罕有个侄女叫玛丽亚,是亚历山大城的妓女:…于是他打扮成军人去见她……他们一起吃了丰富的晚餐后,他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与他躺下,对她说:“玛丽亚,睡过来点儿”,又拥抱她,要亲她……可是她认出他来了,看着对他说:“你先走吧,我会跟着来……我知道你很爱护我,为我悲伤,甚至到这苦坑中来寻找我。”于是他们就这样回家了。
大师安东尼说:“我的生命原是与我的弟兄在一起的。”他自己两次回到城市,一次是照顾那些遭受瘟疫的人,另一次是为备受异端困扰的信仰辩护。沙漠的长者接待访客像接待基督一样。他们自己的生活可能非常简朴,可是若有来客,就会隐藏非常简朴的习惯,尽力款待他们。一个弟兄说,“阿爸,真抱歉,我让您犯了规矩。”可老先生说:
“我的规矩就是款待迎接你,然后能让你平平安安地离开。”我们能读到无数关于沙漠修士款待客人的故事。一个修士很有感触地问:一个迎接访客的修士与另一个不愿迎接访客的分别在哪里?他举的例子是他的两次探访,一个是贵族出身但非常简朴的阿爸阿瑟纽,另一个是盗匪出身但已悔改的阿爸摩西。前者虽然接待他,却又回到座位上缄默祷告,一直到弟兄觉得很不自在,只好离开。而摩西却从斗室出来伸展开双手热烈地迎接他,然后整天兴高采烈地交谈。当晚,这位修士得了异象,他见到阿瑟纽与圣灵一起在一艘船上,在生命之河上静静地航行;也见到了摩西在类似前一艘的船上与天使一起,正在吃蜜糖饼一一于是他才知道两者都蒙上帝悦纳。
这种关爱的一个特征是,阿爸们从不愿评断人。人们都说,马加略(Macarius )像庇护世界、担当各人的罪的上帝一样,“他也庇护弟兄们,而有人若犯了罪,他会不闻不问”。有一天,那曾是盗匪的黑人摩西,听到一个弟兄被抓到公堂,准备受审时,他自己也去了,背着载满沙的篮子,说:“你看我的罪像篮子里的沙一样,在我背后泻下来,我又怎能评断我的弟兄呢?
”
苦修的位置
沙漠教父并不像在大型体育馆中竞赛的运动员,互相竞争看谁最有耐力。有一位阿爸,在大斋期伪装进入修道院,他的极度苦修让全体的修士汗颜。他名叫埃及人马加略,很坚韧。到了周末,那里的阿爸领他出去说.“您已经给我们所有人上了一课,现在麻烦您离开我们吧,好让我的弟子们不至于受挫,感到无奈。我们已经受益匪浅了。”修士们昼夜不眠是因为等候主;他们缄默是因为要聆听上帝,禁食是因为觉得上帝的话语已经能喂养他们。得到的结果才是重要的,实行苦修只是途径。
在修士的苦修生涯中,他们的斗室是极为重要的。他们说.“你只要坐在斗室里,它就会教导你一切事。
”重要的是你若不能在斗室这个地方与上帝相遇,也就无法在其他任何地方寻到他。可是他们对于持在斗室中意味着什么不存着幻想,要待在里面的不只是身子,还有自己的思想。如果身子在斗室里,而脑海中却是斗室外的世界,那就是已经离开了斗室。沙漠教父对于人的灵性与自然生活有着极其深刻的理解,所以对身体的需要特别关注,因为这是祷告生活的一部分。他们诸多的劝勉都是跟身体的需要有关 吃什么?睡在哪儿?住在哪儿?收到礼物如何处置?更甚者,遇到魔鬼怎么办?在沙漠中,与魔鬼的斗争是他们的关注点。沙漠也可以说是与魔鬼的属灵争战的最后防线,修士们都是“在城墙上站岗的守望者”。他们似乎常常与魔鬼面对面相遇,有一次大师马加略问魔鬼为何看上去好像很沮丧的样子,它回答说:“因为你的谦卑已经战胜了我”可是马加略听到了反而以手掩耳,赶紧逃命。但是,很多的劝诫都没有涉及客观的、人格化的魔鬼;也不是什么圣洁的思想,或属灵生命的样板,或心灵的黑夜。除了普通的基督徒应有的爱心之外,所劝诫的都是关于作恶的问题。至于如何处理情欲,这个功课需要通过漫长而艰苦的生活经历才能学来,但城市人来到沙漠寻求的正是这大宝训。这种与魔鬼的争战才是所谓的“苦修“成为修士的“苦功”。有这样一则故事:阿爸庞博来找阿爸安东尼说:“阿爸,请赐我一言”他说:“不要自以为义;也不要为过去不复返的罪沮丧;要勒住你的舌头和肚腹….“
祷告
他们对祷告这个话题却不常提起;一个转向上帝的生命本身就是祷告;至于默想,又有谁能说清楚?每个礼拜六的傍晚,阿瑟纽向着落日伸展双手,他就这样待着一直到礼拜天的太阳照在他的面庞上。他们一向习惯在周问诵读《诗篇》,一篇接着一篇地读,中间间隔做编织绳索的工作,有时也加上一句:“主耶稣基督,怜悯我。
”他们的目标是 hesychia(静谧),让静谧遍及全人,就像一潭静水,能反映太阳的亮光。能与上帝有真挚的关系,在每个境遇中都得站立在上帝跟前一一这就是修士们梦寐以求的道路,是天使般的生活,是属灵的生命,也是修道的生命。这是完全朝向上帝的生命。
“除非人能说: '只有我与上帝在这里’,否则就无法寻找到真正缄默的祷告。”这是圣安东尼另一句话的反面:“我的生命是跟我的弟兄一起。”
结论
阿爸安东尼说.“你心中能有跟随上帝的意念,就去做,并继续让你的内心住在他里面。”这种个人在上帝面前的真挚,没有伪装或做作,就是沙漠属灵气质的精髓。每一种苦修功夫、每一段个人关系、每一个生命环节,都要渐渐地转向在基督里与上帝的关系。一切达到这目的的途径,都是手段而已,可以拿得起、放得下。沙漠教父的言行必须按照言行的精神来理解,要不然就会失去它们真正的价值。它们不是要满足好奇心,而是要应用出来。格外的简朴与真挚才是它们的目的和目标。这些沙漠教父留下来的文献可以说是基督教修道主义的精髓;可是因为修士们是要靠着上帝的话语生活的典型人物,所以基本上也对全部信徒都适切。沙漠教父其言行也能帮助现代的信徒对福音有合理的诠释,他们的话语无论在现今生活中哪个层面都能生动地活出来。伊瓦格里乌描写修士为一个与一切隔绝,却又与一切联合的人;我们也是抱着这样的精神来做这翻译的。
英译者的注释
《沙漠教父言行录》在众教父著作中算是较为复杂的文本。这文本来自 4 世纪埃及、叙利亚和巴勒斯坦沙漠的修士们,起初是口传的,后来才以文字记载下来,所用的语言有科普特文、叙利亚文、希腊文,再后又有拉丁文。这些修道主义的先驱以及其他出色的灵性导师们的言行被记录下来,是为了后代修士的禅益。由于评判标准是其属灵价值,因此包括多处地区与时代的著作都被收入,从大师安东尼一直到 6 世纪的阿爸的资料都有。留下的资料之文类自成一格,很难确定其确切年代。这些言行录不止是一些劝勉或者指示的话,更是属灵导师给予弟子的生命之言,能带来拯救;后来被人记住而传递下去,再后来又加进了其他的言语,归入不同的阿爸所说的话,再给予另一个处境。抄写者并不认为严谨地照抄而不能更改,他们有时会重新整理与编辑这些资料。再者,每一个修道院或修士群体也会建立各自的“来历” ( Gerontikon ) ,通常围绕某一个创办者的言行录,或一位他们纪念的著名修士。有些言行录是匿名的,当然还有属于具体人物的,有时这两者交织互相关联。我们在本书字母排列系列的导言中也提到一个这样形成的个案有一位修士汇集了不同来源的资料,然后以言行录所属教父名字的字母顺序重新排列,他又加上了一些匿名的言行在后,至于是在每段之后,或者整个汇集之后,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还有另一套汇集,由 P. Guy 出版的 Recherchessur lα Trαdition Creque des Apophthegmatα Pαtrum(第 8 页),是 11 世纪(约 1071-1072 )的文献(Paris , Fonds Grisc, 1598 ),在其旨趣中交代了另一种处境下的汇集过程:
我们修道院的教父传(Paterikon )已经古旧了,这本出自圣师萨巴(Saba )之手,我的圣师们与我谈起它,虽然我微不足道。约翰尼古(Johanikos ),我们最尊敬的院长,为了自己的救息也把他离世的过程写下来。我因此也进行了以下的事工:我汇集了其他修道院的教义传,尽力细心查考;于是我将它们按字母排列,合成两卷书,一卷以十二个字母排列,另一卷也是如此。期盼您在使用这卷书时,多多为我们的院长,即最虔诚的圣约翰尼古代祷,因为这项事工能完成都是因为他的热心与发起。日期为创世之日后的第 6580 年,也是第十个巡年(The 10th Indiction )也请为长老约翰修士代祷,他就是这卷书的芳作者。愿荣耀归于上帝。阿们。
在前面两个例子中,抄写者也是编辑者。也正因为有太多的自由编写和整理,使这些言行资料的来源更加模糊。他们基本上是较流动与多变化的传统。“字母排列版”(The Alphabetical Collection )似乎是在 6 世纪才被汇集成现在这样的形式,虽然里面记录的言行,有些可追溯到 4 世纪初期。这位言行汇集人可能也负责编辑了“匿名版”( The Anonymous Collection ),而在欧洲西方教会却以“系统版”(The Systematic Collection )最为流行,以各种主题排列;由帕拉纠与约翰翻译的拉丁语版,在中古时期被称为 Verba Seniorium。我们这里的译本是根据Migne 的 Patrologia Graeca, vol. 65 , col. 440 译出。这本是由 Cotelerius 从 12 世纪的版本(MS Paris Gr. 1599)抄写而成。无疑,这个文本并不完美,需要重新加以编辑。 P. Guy 与其他学者正在停订《沙漠教父言行录》的文本,希望以后能有更可靠的文本面世。 P. Guy 也在他的著作 Recherchessur la Tradition Greque des Apophthegmata Patrum 提到所面临的困难。我们这里也加了他提到的一些其余的言行,它们原本也该属于这里的,所以在 Migne 的文本中,也加了进去。有的文本明显地有错误或者读起来毫无意义,我也不建议加上另一种翻译,只是尽量找到较合理的译法。我只希望英语读者手上能有一卷完整的译本,但也因此存在着一些欠缺。在每个教父言行记录之前,我尽可能力口了教父生平资料作为辨认:这当然只是暂定,有很多只是提示而已。其中使用的名字在沙漠很常见,譬如我们不能完全确定“约翰”究竟是众多同名者中的哪一位,而且虽然我们能认出一位教父,却不能完全确定归入他名下的言行是否出于他自己;譬如有两位马加略,自然会产生混乱,所以我们不能草率地以人名对言行去揣测他的为人如何。但倘若其他史料,如《劳苏历史》 (Lausiac Histoη )、《埃及修士史》(Ristoη of the Monks in Egypt ) 能为卡西安(Cassian )或索宗曼( Sozomen )所证实,我们就会使用。本书也提供了年代表以便认出时代背景。 H. Evelyn 与 Derwas Chitty 也做了较详细的修道院与修士们的研究。
沃德
1975 ,牛津